百喻經中,渴見水喻
《百喻經》裡有一則故事,說過去有一愚人,極為口渴,於是到處尋找水源。他終於找到當時最廣闊的印度河,可是他來到河邊的時候,卻望著浩蕩的河水發呆,不肯飲水。旁人於是向他說:你剛才不是極度口渴,到處找水嗎?現在你終於來到河邊了,為何卻不飲水呢?愚人回答說:如果能夠飲盡這河水的話,我就會喝水,但這裡的水極多,不可以盡,所以不喝。周圍眾人聽到他這樣說,皆大笑不止。
經中說到這故事時,便說譬如有些修道人,看到佛教的戒律眾多,自忖不能遵守所有戒律,於是便不敢踏入佛教之門,接受佛法,唯有繼續隨波逐流,於生死輪迴中流轉不已。
法門無量,佛道無上
我們最初接觸佛教時,看到佛菩薩的偉大作略,其中說到「法門無量誓願學、佛道無上誓願成」之弘誓,的確讚歎不已。但現實的情況是,佛學法門眾多,經典浩瀚,令人眼花撩亂,要選擇一套適合自己的修學法門已經十分困難,更何況說學習無量法門?於是愚昩者便心生退墮,不敢依之而行,結果一事無成,就好像上述「渴見水喻」的愚人一樣。
一般初學佛教人士,當面對眾多修習法門時,的確是難於抉擇的。就以淨土法門來說,淨土眾多,其中有西方阿彌陀佛淨土、東方藥師佛淨土、上方兜率天彌勒菩薩淨土,甚至是人間佛教淨土等等;其次修禪,亦有中國禪宗的臨濟話頭禪、曹洞默照禪、天台宗的止觀禪法;近年更有南傳上座部的四念住禪法、業處禪法等等。簡直是五花八門,令人目不暇給。然則,如何選擇一套適合自己的修學法門,令自己得以增長福慧、成就佛道呢?這似乎是殊不簡單的抉擇任務。
如何選擇修學法門?
我覺得但凡每一套宗教學問,都要有一個循序漸進的學習歷程,亦有拾級而上的步伐,不能貪多務得,更不能三步併作兩步,跳躍而行,否則很易就會跌破頭顱,得不償失。回想當年在初學佛法時,老師教導我們要循著一縱一橫的學習方式,按部就班,先打好學習的基礎,然後才選取適合自己的修法。
如何是一縱一橫的學習方式呢?這即是首先從歷史流傳的縱切面,來了解佛法的發展歷程,其中印度和中國佛教發展史是我們應該先行理解的,例如印度的原始佛教、部派佛教、大乘佛教、密乘佛教等不同時期,中國佛教的不同朝代發展等等。在粗略了解佛法在不同時期的發展後,繼而便可以作每一時期的橫向式學習,這即是以每個時期的各個宗派、人物、教法等,來進行比對研習,例如是印度大乘三系教法,中國大乘八宗等教法。我們若能大致理解每一宗派主張及其修法綱領,當有助於日後選擇理想的修行方式。
經過一縱一橫的學習歷程後,學人應該會對佛教有一個鳥瞰式的整體看法,甚至而培養到自己的宗教情操,發掘起自己的志趣所在,了解自己的修習方向。例如參禪也好、念佛也好、誦經也好、拜懺也好。當確定自己的修學興趣後,便應該對此作廣泛參學,盡量熟習相類法門的方法、技巧。例如有意於修禪的話,禪法在坊間也有多門,隨著練習不同禪法,就可體會到哪一套禪法適合自己的根性、能力等等。一旦選定了這套禪法後,就進一步收窄範圍,作專門訓練,如跟隨老師作特定指導、參加密集訓練營等。現時交通資訊發達,要找尋學佛參禪的訊息,已非難事。
循序漸進,持之以恆
但凡學習每一套法門,都是要經過漫長的訓練,將修法融入生活,形成個人起居甚至思維習慣,這樣才能得到修行的實際好處。因此我們要擬定計劃,鍥而不捨地專精練習,切忌一曝十寒、三心兩意。很多朋友看到坊間很多不同的禪法學習營,於是胡亂參學,盲修瞎練,在日常生活中更不能予以貫徹消化,將修行與生活打成二截,最終得不到佛法的受用。
我們有一位學佛長輩,早年修學佛學班後,跟隨著不同老師學習各別的修學法門。隨著逐漸深入佛理之後,他決定捨棄其他的修習方式,專心一致研習念佛法門,求生西方淨土。此後,他的修習方式逐漸由參加每周念佛會,然後設定每日念佛功課,進而在行住坐臥中都不離念佛,甚至將念佛名號完全融合在他的晨昏散步之中。每次聚會見到他,他都會報告自己的修習進度,並讚揚阿彌陀佛的殊勝功德。逐漸地,老人家全心全意沉浸在念佛法門中,我們都隨喜讚歎他的修行。若干年後,老人家捨報往生。據家人說,老人家在念佛聲中安詳往生,面露微笑,身體柔軟,大家都確信他以此念佛功德而能隨願往生。
弱水三千,只取一瓢
佛法流傳二千餘年,期間經歷中外諸國,展轉傳播,透過歷代大德的翻譯經典、不懈弘揚,讓我們能夠理解到佛法的廣闊弘大。隨著佛教宗派的衍化,不同教派湧現,修習法門繁多,配合不同眾生的根器,令大眾依循學習,各自進益。雖然佛法浩瀚無邊,法門無量,以我們有限之時光,當然不能窮盡學習全部法門,但也不應像前文《百喻經》中所說的愚人一樣,自我躺平,放棄不學。我們要明白「弱水三千,只取一瓢」的道理。這即是說,佛法中雖然有著很多美好的學習法門,我們只要用心,好好把握住其中一門,這就足够了。選取好一個適合自己的法門,不跟他人比較,只看自己,堅持不懈,一步一腳印,始終會朝向理想方向,達至設定目標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