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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平正直即天堂
作者:川流
發布時間:2025/5/1

        自小就讀宗教學校,每天上學時,校長都會跟我們講道理,他常常跟同學們說,大家若相信他所講道理的話,將來一定會去天堂,若果不信,便要下地獄了。校長更描述天堂的美景給我們聽,令我們一眾小學生,對天堂無限景仰。因此在當時幼小的心靈裡,總覺得天堂是美好的地方。

        長大後,進入社會工作,遇到人生挫折、障礙,不如意事愈多,天堂那份安樂沒有紛爭的處境,常常浮出心頭。當然從理性上,會有疑問,覺得天堂是否像小學校長所說,那麼容易就可以去到的呢?但總覺得也是一個遠離災難的場所吧。

        後來因好奇而開始探索不同宗教的世界觀,發覺原來世界上大多數宗教都是以天堂作為死後的終極目的地,而信徒們看到現實世間的情況,無數人都祈求死去可以到達美好和樂的天堂世界,其中只有佛教例外。佛教說出人類應以自身行為作來世投生的標準,而不是以信仰決定去向,這給我當時覺得耳目一新。

        比較過後,我選擇了佛教而成為一名佛教徒。往後學習其中教義時,看到佛教的世界觀甚為廣濶,我學習到在宇宙之中,除了天堂、人間與地獄之外,更有所謂三界九地、六道眾生輪迴之處,世界觀隨之而大開。感覺到宇宙浩瀚,生命無限,人類只是渺小的其中一道眾生,天堂也是一道眾生,大家只因身口意行為善惡不同,因而流轉往不同的區域去。佛教這套業果輪迴流轉之說,我深信不疑,成為了我的信念。

        當然在教外朋友之間,總覺得我是迷信的,他們是現代科學的信徒,說從經驗來說,人死後去哪裏是無從證明的,生前從哪裏來也是無從證實及複製的,因此這套說法不具有科學精神。對此我也無從反駁,因現代社會講求實證主義,總以經驗作為依據,若不能放在實驗室被驗證的事情,一般現代人很難去信受的。

        當然,相對而言,我覺得佛教這套「作善行者往天人趣,作惡事者墮地獄餓鬼畜生趣」之說法,對比於其他的說法,如「信者上天,不信下地獄」,或是「人死便如燈滅,一切歸零」等等說法,總是覺得佛教是較為合乎常理的。

        到後來研習不同的佛教宗派思想,發覺古德們很多都將六道眾生輪迴之說,放在現實人間來予以解釋說明,並教導信眾。這些合乎經驗的教說,早在千多年前的高僧大德,已經聰明地將不可見的未來世界放在信眾眼前,作為教化的教材,這讓我眼界大開,亦清晰明白到佛教所說輪迴生命的意義。

        其中隋代天台宗智者大師提倡了一念三千、十界互具、心念輪迴之說,將生命從心念之高低處,分為「佛、菩薩、緣覺、聲聞、天、人、修羅、畜生、餓鬼、地獄」等十級,以四聖六凡來將其評定,然後以每個剎那起心動念處來說明心念起伏流向哪一級,這樣心念便是念念都在輪迴於十道之間。智者大師以此來對眾生作修行教育,從義理上解釋了經驗世界所能體會的心念流轉,更能合理地說明生命輪迴在剎那念念之中。這種從眼前可理解,修行從當下的心念開始,輪迴不用等到死後之說法,深深打動了我,令我覺得生命的流轉確是從當前每一刻來體會,也不用期待那未來不可知的世界去向。這合乎現代人經驗的說法,讓人積極奮發向上努力。

       到了唐朝六祖惠能大師在《壇經》中,也有將大眾信仰求生的西方淨土移到眼前的說法。他說:

   「慈悲即是觀音,喜捨名為勢至;能淨即釋迦,平直即彌陀。人我是須彌,邪心是海水,煩惱是波浪,毒害是惡龍,虛妄是鬼神,塵勞是魚鰲,貪瞋是地獄,愚痴是畜生。……常行十善,天堂便至;除人我,須彌倒;去邪心,海水竭;煩惱無,波浪滅;毒害忘,魚龍絕。自心地上,覺性如來,放大光明,外照六門清淨,能破六欲諸天。自性內照,三毒即除,地獄等罪,一時消滅,內外明徹,不異西方。不作此修,如何到彼?

        這種將理想放在現實眼前的教法,真是石破天驚,甚具現實意義,令當時聽眾悉皆禮拜,俱歎善哉!無怪乎禪宗思想後來席捲天下,成為中國佛教的主流教派,帶領著中國佛教的興盛發展。

        從現實行為的修持上,不須死後,便能看到天堂與人間等六道,這般教法相信是很多人都能接受的。後世大師亦不斷予以用現實行為來教化信眾。如明代憨山大師便以《醒世歌》來勸勉信眾。他說:「人從巧計誇伶俐,天自從容定主張,諂曲貪瞋墮地獄,公平正直即天堂。」這都是強調修行應從當下開始,天堂亦是剎那而至。

        當然,佛教的教義博大精深,既有著對世間的教化,也有著出世間的教化。美好的天堂也好,人間也好,在《妙法蓮華經》裡,佛陀曾以譬喻來教導我們說,三界九地,猶如火宅,天堂仍不脫輪迴,總有福盡還墮之日,因此,還是要立志於出離三界,究竟解脫來得徹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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